早川家,电次和帕瓦面面相觑。
刚才,玛奇玛在电话里通知了他们,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前往海边,参加枪之恶魔的讨伐战。她之前看似尊重他们的意愿,让他们自己决定参与与否,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如果不参加的话,就会被当作恶魔处决。我很抱歉,但这是上级的意思,我无力更改,只能请你们快点前往了。”
玛奇玛是这么说的。
电次把耳朵凑在门上,听着外面皮鞋踢踢踏踏匆忙走过的声音,这栋公寓里还住着其他的恶魔猎人,此刻都在匆忙地往外赶去,还有个和电次他们熟识的恶魔猎人过来提醒,叫他们也赶快动身。
那个恶魔猎人还一脸奇怪地问,早川秋呢,买菜去了?
电次听到这句话,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哭,他从前从来没有体会到过这种情绪的存在,想哭?为什么想哭,他不知道,不清楚,现在他明白了,心中空洞得难受,他打量着满屋的事物,竟然没有一件是属于早川秋的,可那家伙明明今天早上还在这里做饭,收拾家务,这里明明是早川秋的房子。
电次抓起一个背包,开始收拾东西。钱包,早川秋留给他的,里面塞着鼓鼓囊囊的钞票,塞进背包里,然后是毛巾、牙刷等等许多日用的东西,还有一罐蜂蜜芥末酱。衣服什么的就随便装上一点啦,反正他也不在乎穿什么,帕瓦就更不在乎了,她有好久都是光着身子的。
帕瓦看到了,走过来满脸好奇的问道:
“喂,你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啊,”电次头也不抬,只顾着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塞进背包里,这个也想塞进去那个也想塞进去,可是背包太小,装不下这一整个家。
“干嘛收拾东西?”
帕瓦更加疑惑了,“我们不是要去打枪之恶魔那个混蛋吗?”
“你真的想去?”
电次抬头瞪了她一眼,埋怨道:
“你忘了翘辫子……秋的愿望?他不想让我们参战诶。”
帕瓦眨着眼睛:
“可是玛奇玛小姐要我们去啊。不去就会被当作恶魔处决,电次你想要被砍掉脑袋可别捎着本大爷啊。”
她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丝毫不见被暗之恶魔吓破胆时缠着电次的模样。要他帮忙洗澡,要他抱着睡,要他吸自己的血……
“再说了,本大爷还要照顾猫咪。”
电次抓过猫咪,顺手也塞进背包里。猫咪被压到了腿,在里面嘶嘶地哀鸣,帕瓦大为不悦,抢过猫咪抱在怀里,置气道:
“本大爷的猫!”
“把猫也带上。”
电次感伤地说道。他拼尽全力咬着嘴唇,挤着眼眶,不让眼眶里那些温热的东西流出来,缩回去,他在心里默默道,缩回去。他天天看教育频道,偶尔也看动物世界,动物世界里面说鳄鱼在吃完饭之后会流泪,因为它们要借助流泪排出体内的盐分。
可没人告诉他人为什么会流泪啊?他记得中午没吃什么味道咸的东西,早川秋很注重营养搭配,给他们做的饭都是咸淡适中,完全不需要通过流泪排除盐分。
电次掰着指头数中午吃的东西,面包、肉松寿司还有炒青菜。都不是很咸的东西,倒不如说要让他的嘴巴淡出鸟儿来了,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收拾东西。
他连猫砂盆都想塞进那个小的可怜的背包,结果失手打翻了它,猫砂和猫咪的粪便滚落一地,满地都是白花花的猫砂。帕瓦看着电次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突然蹲下来,笨手笨脚地帮着他收拾东西,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自己收拾东西。
原本整洁的家中顿时一片狼藉。
电次努力了很久,最终发现他没法把整个房子都装进背包里打包带走,还是放弃了,握着帕瓦的手,嘶哑地说道:
“我们逃走吧。”
帕瓦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
“逃走?逃去哪?”
“哪里都行,像是只小老鼠一样,被猫咪抓得四处乱跑。”
电次说着,突然笑了,什么也不解释,拉着帕瓦的手就往外面奔去。他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夜晚,璀璨的烟花下,有个女孩问他是否愿意跟她一起逃走。当时他说不,他的工作正有起色,他要大展宏图,他们能不能一边工作一边见面巴拉巴拉,无论说了什么,他的回答最终都是不。
可现在他为什么想要逃走了?像是只逃往乡下的老鼠一样,迷路在城市里面了。现在他大概想明白了,蕾赛可能说了一万句假话,但这句一定是真的。她是真的想和他一起逃走的,逃走不了就死在他的面前吧。
他现在要教帕瓦游泳了。
电次拉着帕瓦,噔噔噔地从公寓的楼梯上飞奔而下,逆着汹涌而去行色匆匆的人潮,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他没穿恶魔猎人标配的黑色西装外套,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穿过,但这一次他真的将那玩意丢到了十万米深的海沟底下。
朝着海边涌去的恶魔猎人们纷纷侧目,望着这个背着大背包抱着猫还牵着一个满脸桀骜不驯的女孩的少年,他们依稀对他感到有些眼熟,但很快就抛之脑后,前往目标所在。
隔着层层栋栋的高楼大厦,可以看到海的方向风起云涌,彷佛要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那里现身,在一座钟楼的塔顶上可以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大氅的苗条身影在此伫立,红色编发迎风飘飞,金色的眼睛仿佛穿透云层的明亮闪电,望向这个方向。
电次恐惧地往那边瞥了一眼,翻卷起衣服把脸蒙起来,往小巷钻去。他做恶魔猎人也很久了,对东京的大街小巷也有些熟悉,他知道从哪个方向走可以离开东京。
他走过幽暗的小巷,瞥了眼矗立在一旁的自动售货机,隐约觉得有些眼熟,迈过层层登高的阶梯,眼前倏然明亮起来,温暖的阳光洒落,巷口就在眼前。电次的目光倏然凝固了,他看见了咖啡厅,宛若命运一般,他站在了蕾赛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咖啡厅前。
“锵”,一声铿锵有力的金属撞击声在他背后响起。电次缓缓回过身,一根宛若金属制成的蜘蛛腿深深地插入地面的石板中,冷冽的寒光在上面流动。
“电次,玛奇玛小姐让你去参加枪之恶魔的讨伐战。”
蜘蛛恶魔面无表情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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