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钰卿瞪大了眼睛,震惊无比。
“那晚你们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房间都险些被拆了,却迟迟无人前来查看,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老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看着章钰卿,继续说道:
“你以为你那点子小算计能瞒得过三娘?三娘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思,事先便在屋子里设下了结界!也正是因为结界耗费了三娘的心神,所以她才无法抵御腹中胎儿的吸纳,现出原形……”
“……三娘经此一事元气大伤……”
“……腹中胎儿也差点命丧你手……”
“若不是三娘以性命相胁,你以为你还能完好无损地躺在这?”
……
白老还在喋喋不休着,神情愤慨,语气里满是对顾三娘的痛惜和对章钰卿的责怪。
但章钰卿此时脑子里正嗡嗡作响,只见白老的嘴唇不停地上下翻动着,却听不见一丝声响。
悔恨、自责、懊恼,种种情绪萦绕心间,将他骄傲的少年之心狠狠撕成了碎片。
白老越说越是神情激愤,句句诛心,说到无话可说了,还硬是扯东扯西,不管什么反正都一股脑全赖在章钰卿身上,仿佛章钰卿从头到脚连呼吸都是错的。
章钰卿乃少年秀才,出口成章,自幼便聪慧过人,又生得唇红齿白,风流倜傥,身边人对他无不夸赞,十七年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未受过打击。
然而,这些天来,先是好不容易遇到心恋之人,然后心上人还出乎意料地成了枕边人,二人还两情相悦,成婚后琴瑟和鸣。
这对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正是人生小登科、志得意满的时候。
但接下来,他却连连遭受重击。
先是夜夜同眠的枕边人,竟然是一只不知何时会露出獠牙的妖怪!而后,这妖怪短短几天竟然就怀了自己的骨肉——这骨肉也不知会是什么妖胎……
而这妖胎居然只需在母体怀上一月便要出世……真是一点不给章钰卿反应的时间!
更可怕的是:这妖胎居然还会反噬母体!
这一桩桩一件件,接二连三,仿佛刚出炉的热铁瞬间被淬入了冰水中一般,把章钰卿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其实,章钰卿不知道的是,那并不是反噬。
任何生物的胎儿都是依靠母体提供的营养来生长的,若母体摄入的营养不足,便会自然而然消耗本源以供胎儿生长。
只是顾三娘腹中的胎儿比较特殊,需要那药丸额外提供一些养分来供给而已,否则,腹中胎儿便会互相吞噬以求生存。
只见章钰卿脸上青白交替,神色晦暗不明,“噗”地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来!随即瘫软在地。
“哼!”
白老轻哼一声,恨不得章钰卿立马吐血身亡。但想到此人特殊的命格,只得轻呸了一声“晦气”,一面满怀嫌弃,一面又毫无保留地替章钰卿诊治起来。
正好趁此机会将这忘恩负义的黄口小儿磋磨一番……
白老眼神一闪,灵光一现,越想越兴奋。
另一侧洞府中,一只色彩斑斓、憨态可掬的巨型松鼠正抱着毛茸茸的尾巴,躺在蓬松的草窝里睡得香甜,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松鼠隆起的肚子正在微微耸动着。
一只尖脸大暴牙的丑田鼠正微眯着小眼睛打着瞌睡,时不时查探一下巨型松鼠的状况。
好一幅祥和温馨的画面。
这只巨型松鼠,便是顾三娘。此时的她,正在提前休眠,养精蓄锐以待生产。
她那鼓胀的双颊里,塞满了食物以及白老秘制的药丸。饿了时,她便会毫无意识地自动吞咽。
这边,章钰卿醒了过来,双眼空洞,老神在在地望着洞顶时不时渗下的水滴,不知所思。
白老依旧一边替章钰卿诊治,一边喋喋不休地指责着他。
若是在以前,有人这样诋毁他、在他耳边不停地念叨着说他的坏话,章钰卿定要一下跳起来与之辩论。
但此时,他脸色灰败,一心求死,早已将一切置之度外,只毫无情绪地说道:
“白老说得是,小生确实一无是处,不该再活着浪费粮食、污染空气……”
哟!上当了!看来有戏!
白老心里窃喜着,脸上依旧声色不显,继续开始他的言语攻击。
洞府外的顾大郎听到此言,轻哼一声,冷笑着转身离去。既然白老出手,他就不用再管了。
哼!算你走运!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顾三娘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一身色彩斑斓的毛发越发油亮了起来。睡颜看起来很是安详。
而章钰卿心里早存了死志,更有唯恐天下不乱的白老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于是便一天比一天消瘦、憔悴了起来。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刀子嘴的力量超乎人的想象。
这天,章钰卿气若游丝地躺在石床上,面上有两坨不正常的潮红,正慢慢晕染开来。
大概是心里有感,章钰卿开始再次回忆起短短的一生。
我也曾是天之骄子啊!少年秀才,出口成章,又生得唇红齿白,风流倜傥……
章钰卿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受人追捧的场景。
我也曾是无数闺阁女子心中的情郎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然,这都是他自己臆想的。
谁不想鲜衣怒马度平生……
三娘啊!是我负了你……
来生,我……
章钰卿正沉浸在生命尽头的自我感动中,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他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当场……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章钰卿转头看去,只见一只蛋黄般圆滚滚的大球正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时露出脑袋和四肢做捧腹状,一边指着他,一边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是?瓢虫精?蛋黄精?
章钰卿脑洞大开,见怪不怪地脱口而出。
“噗……”跟着进来的白老一听这话,一口热乎鲜红的鸡血喷了出来。
章钰卿嫌弃得连连摆手。
哪里还有气息将绝的样子!
是的,鸡血,你没看错,白老的爱好就是这么特别。
“瓢虫精?蛋黄精?”地上滚动的球球停下来,想了想,复又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第一次有人说我是蛋黄精,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蛋黄精,哈哈哈哈哈……”
圆滚滚的“蛋黄精”继续笑得在地上打着滚,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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