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啦，别害怕，今天我回去陪你。”
李成安搀扶着已经吓得腿软的杨芸，走进了自己的飞车。
慕岚成依然跪在地上，他的女伴扶着地面站起来，揉了揉跪的生疼的膝盖。
腿还有些麻，不过不要紧。
孙科从宴会厅门外走进来，身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了。
“慕小姐。您不用跪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马扎，摆在地上。
孙科扶着慕小姐坐下，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慕岚成。
咣当一声，冰冷僵硬的慕岚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很明显，慕岚成早就死了。
地毯上流淌着粘稠的血液，各种血型。
孙科仔细看去，把趴在地上的尸体一个一个翻过来，确认死的是谁。
王景行是第一个死的。
他仰面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眉心处的弹孔还留着高温焦灼过的痕迹。
他的女伴就死在他身边。
不远处的餐桌上，酒水食物已经被打的支离破碎。
她原本还想着从那上面拿一个小蛋糕，子弹就已经将她的生命带走。
横七竖八的尸体就像有人抓了一把米洒在地上喂鸡。
一位老年人提着木盒子，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
“慕小姐。”
“我来给您擦鞋。”
慕兰苑顺从的伸出脚，摆在老人拿出来的架子上。
就像三十年前，一个普通的路边擦鞋匠，给私奔的李二少爷和慕小姐擦鞋一样。
“我已经不是慕小姐了。”
慕兰苑低声的叹息着。
“我只是一个被家里人推出来的女伴，想着能让成安念旧情而已。”
“可人是会变的，二十年过去了，成安变得早已经连我都觉得陌生了。”
老人没有抬头，把沾满血迹的毛巾扔进水桶。
“李少爷还是李少爷，他心里总是对慕小姐念旧情的。”
不。
慕兰苑不相信李成安会念旧情。
李成安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除了那次私奔。
很多年前。
年轻的慕小姐喜欢上了一个李大少爷。
他很帅，也很优秀，在学校里也总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这样的男生身边总会有很多人追求。
但是就像王子和公主命中注定会相遇一般。
李大少爷和慕小姐相爱了。
李大少爷有个弟弟，慕小姐见过几次。
在她的印象里，弟弟总是安安静静，文文弱弱的样子。看到自己的时候，总会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李大少爷和慕小姐很快就要到了谈婚论嫁了。
慕小姐这才知道李大少爷的真实身份。
作为家族的嫡长子，未来的继承人，李大少爷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妻子。
家族不会强行给李大少爷安排婚事，只会给他几个候选人。
慕小姐当然在候选人其中之一，但是李大少爷最后没有选她。
说白了，还是不够格。
慕小姐生气的质问李大少爷，李大少爷也很坦诚的说明了一切。
不划算。
但是李大少爷又不愿意放慕小姐走。
慕家也无法反抗。
就当慕小姐绝望的时候，文弱的李二少爷拿出了枪，杀掉了看守，打开了通往外界的大门。
李二少爷害羞的说自己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就赶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大哥的选择其实有他的道理，但是他同样觉得慕小姐也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走，还是留。
于是两个人私奔了。
李二少爷准备的很仓促。
仓促到仅仅过了三天就被抓了回来。
因为李二少爷的私人飞机违反了航空管制。
李二少爷当然不可能受到惩罚。
被惩罚的只能是慕小姐。
其实事情并不严重。
李二少爷杀的是自家的仆役，偷得是自己的车。
最多就是名声上不太好听。
但是李二少爷本来也不是继承人，有没有好名声其实不重要。
李家也没打算怎么惩罚慕小姐。
但是慕家很害怕，主动做了一些事情。
从此慕小姐不能再被叫做慕小姐。
只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姓慕的女人。
慕岚苑也被改成了慕兰苑。
因为李家很大。
因为慕家很小。
慕兰苑原本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她知道曾经跟她相爱的李大少爷变心了，为了她杀人私奔的李二少爷失踪了。
自己一天一天默默无闻的老去。
也挺好。
谁知道，李二少爷回来了，还把李大少爷杀死了。
自己都已经不再年轻了还被推出来当做祭品。
当她再一次看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
她就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逝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变了，我也变了。
慕兰苑知道李成安其实认出来自己。
不然自己没有可能活下来。
这是一次早有蓄谋的屠杀。
看着他身边那个干净的如同小白兔一样的年轻女孩。慕兰苑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不公平啊。
女孩子总是老的更快。
不过也好。
对李二少爷来说，慕小姐可能只是小时候犯的一个错而已。
毕竟李家很大。
毕竟慕家很小。
“慕小姐。擦好了。”
老人弯着腰，把擦鞋的工具全部收进木盒子里，倒着走了出去。
慕兰苑认出了这个盒子，这是李成安当时随手赏赐给擦鞋匠的盒子。
里面原本装着的是自己的聘礼。
“谢谢。”
孙科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
“慕小姐，这是李少爷留给您的。”
慕兰苑打开一看，里面一片碎布，看起来像是床单的一部分。
上面有已经变得漆黑的血迹。
“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我为什么没有呀？”
“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你会一直记得爸爸吗？”
“会的，女儿也要一直记得爸爸哦。”
几滴泪水划过慕兰苑的脸颊，掉在地上。
“慕小姐，少爷说，您一直都有选择的权力，无论您选择怎么样的生活，他都会支持您的。”
慕兰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二十多年前的李成安说出这样的话，慕兰苑愿意相信他。
因为那时的李成安干净，清澈。
而现在，李成安刚刚当着她的面杀掉了那么多人。
那干净的人，早已经像床单上的血迹，变得漆黑，变得腌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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