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顿站在他湖畔公寓的客厅里,把手机贴在耳边。
斯嘉莱不接电话。他又试了两次,最后终于传来接通的咔嗒一声,她的声音在一阵静电声中飘浮着。
“柯尔顿?”他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斯嘉莱。是你吗?”
电话里嘶嘶作答。
“斯嘉莱?”
“……听到你了,”她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就像是从一个巨大的山洞后面跟他说话一样。
他等着。“我正在派人过去,”他最终说道。
更多的嘶嘶声。然后是:“……有个人在外面。”
“什么?”
突然,斯嘉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响亮而清晰。“…正在看着我。有个人正在朝房子这边看。”
柯尔顿的身体突然颤抖,迅速而尖锐,使他浑身都感到刺痛。
他屏住呼吸,然后慢慢释放出来“斯嘉莱…”
“在树林里。我能听到声音。”
“斯嘉莱,听着。树林里没有人。”嘶嘶的静电声又回来了。她的声音消失了。
他等着。“你能听到我吗?”
“能听到。”她微弱地说。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我在派个人过去。”
“你说在什么?”
“派个人过去。去你那儿。她星期四就到。”有一阵流动声,然后是一阵轻柔的嚎叫声,像风吹的声音。“雷昂会在机场接她,并把她带到你那里。”
“你在……”斯嘉莱的声音又消失了。
“你在哪儿?你在外面吗?”柯尔顿想象着她站在草坪上,一只白皙的手拿着电话。她的眉毛打着结,眼睛睁得大大的。“回到屋里去,斯嘉莱,树林里没有人。”
“柯尔顿?你刚才是说,有个人要来这里吗?”
“是,不过不是现在,是星期四。”
“星期四?谁呀?谁要来了?”
“你的家政助理。”
“家政助理。”斯嘉莱声音微弱地重复着。
“是你的助理,会弹钢琴,算是个保姆、园丁、帮厨。反正你可以随便叫她做什么都行。”他边说边走到窗前,低头往下看去。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水猛烈冲击着高楼,砸向路面。他听着雨水沿着屋檐倾泻而下,想象着自己置身在水流之中,在空中自由落体般地坠下,扭动着,翻转着,顺着激流,撞向地面,然后摔得粉碎,变成几十亿个湿滑的碎片。
“女的?”
“是。她叫黛蓝儿。”黛蓝儿,黛蓝儿,黛蓝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当他想起午餐时和她分享了那么多的时候,他有些畏缩了。他的成长,他的父亲…他为什么要说那些?他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斯嘉莱还说了些什么,电话线嘶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听不太清楚。“斯嘉莱?你还在吗?”
柯尔顿走进厨房,靠在厨房的中央岛上,臂肘靠在大理石上。巨大的玻璃坠吊打,像群星一样漂浮在他的头顶。
“斯嘉莱?”一片宁静。
“我在努力做件正确的事,”他喃喃地说。
依然没有声音。
他咬住了他的指甲,在牙齿之间扯开锯齿状的边缘。指甲被撕裂了,但在边上被卡住了。他硬咬下去,指甲松动了,下面在流着鲜血。
“我知道,你想要我去你那儿。”他的声音比耳语大不了多少。“但是我们俩都知道,我做不到。”
一阵沙沙声作响,突然电话线变得很清晰,他可以听到她发出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他听到她嘴唇的张开,她舌头的颤动,还有她呼吸的起伏。
她哭了。
“谢谢你。”她抽搐着呼吸。“谢谢你。”
柯尔顿闭上了眼睛。他将胳膊肘抬了起来,转动了一下,又放回到大理石台面上,用另一只手捂住额头,让她的感激之情荡漾在他的身上。
是的,斯嘉莱,他想。你赢了,又赢了。
但是,他知道,他自己错了。
没有人能赢。
他们都会输的。
他们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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