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包装盒表面的驴打滚样图呈于眼前,李禾道谢接下:“北京一趟顺利吗?”
贺伍一在她的办公室里环视周围,看着多了几品花木,觉得生气不少,一面接话:“还行,讲座来的人确实多,但谁管你听不听呢?”
拉开百叶窗,天气晴朗,李禾脱去大衣,换上白大褂,窗台的桔梗长相不减,看来前台护士小路有帮她好好照料。
“顺利就好,学长,坐。”
李禾伸手指向她对面的座位,贺伍一应声坐下。
工作日早晨八九点的时候,来看病的人不多,李禾得空接了两杯热水,准备和贺伍一闲聊几句。
贺伍一先开了口:“以前就纠正过你,离校工作了别老叫学长,分开段时间怎么又忘了?论到底,我还要叫你声主任,你让别人怎么想?”
李禾不经意间撇眼门口,谦和地笑:“抱歉,习惯了,听来听去还是学长顺口些。”
热白开在口腔里缓了会才滑进咽喉,李禾在聊天方面简直像极了癞蛤蟆,贺伍一问一句才答一句。
“胡姨的事,张主任给我说了,小禾,老这么拖不是办法,对付老赖,不采用强制手段太容易把自己拖下水。”
中肯的话李禾不是没从其他人那听过,全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了事。
“嗯。”
没话说了,李禾捏紧喝空了的纸杯又松开,手指轻轻一拨,看它滚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贺伍一在对面的椅子坐的很踏实,不愿走:“最近喜欢研究盆栽?我看你办公室多了好几盆绿植,朋友送的?”
回首,那盆桔梗安静地待在窗台,沐浴阳光下,尽展姿态。
当时,傅秦淮怀里捧的桔梗只冒了颗绿芽尖儿,趁着午休人少的时候,跑到办公室端到她面前,盯盯绿芽又瞧瞧她。
李禾嘴巴虽毒,可惜眼存笑意:“我不吃草。”
“这是桔梗。”
李禾假意已经摸索出个所以然,将桔梗搂到自己怀里:“今天花粉过敏?”
没想到,平常厚着脸皮跑来看假病的傅秦淮此处倒败下阵来,低头大方承认:“嗯。”
······
李禾未回过神,眼睛仍旧牢牢地锁住桔梗,直到贺伍一再次叫她:
“小禾?”
“嗯,别人送的,一直都喜欢。”
而并非是喜欢研究盆栽。
走廊忽传来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李禾将驴打滚往一旁移了移,十指交叉端桌上,笑盈盈地等那颗脑袋探出来。
门口首先出现捧被白色雾面纸裹紧的卡罗拉,然后是傅秦淮漾笑的一张脸,熟悉的称呼响起:
“姐。”
贺伍一循声回头,与傅秦淮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傅秦淮那张本来眉宇舒展,春风荡漾的面容迅速小气地扭到一块去了,霜打的茄子样儿。
“这位是?”贺伍一转向疑惑地问。
李禾则是起身,拿过垂在傅秦淮身侧的花束,招呼他:“你先进来。”
“哦。”
花也似乎跟着他一块垂头丧气。
李禾在自己的椅子旁放了个塑料板凳:“先坐会。”
傅秦淮顺着她的要求,视线始终在贺伍一身上。
“你弟弟?”贺伍一问。
“额——”李禾正迟疑。
“不是。”傅秦淮斩钉截铁地抢先作答。
四目相对,两两不解,贺伍一再一次看了眼李禾还拿在手里的花,李禾怔在原处,不明所以。
整间办公室顿时安静几秒,冷空气里似乎有两股炽热的视线暗暗较着。
贺伍一刺破僵局:“小禾,我们去看躺胡姨。”
李禾有丝无措,把花重新塞回傅秦淮怀里道:“你在这乖乖等我会。”
随贺伍一出了办公室。
傅秦淮垂眼看怀里的花,移到李禾的办公椅上怄气,两巴掌轻轻地拍绑在花束表面的塑料模,心里嘀咕:
看到没,亏你长这么漂亮,现在连你也不抵用了。
贺伍一脚下似有风,直直往胡姨的病房去。
李禾在后边快步跟,微喘气。
老人上了年纪早上醒得都早,胡姨这几天情况尚好,脸色看得红润,靠墙坐在病床上,一双眼睛眯成弯月牙,苍老的嘴角展露丝慈祥。
胡姨唤她小名:“苗苗。”
李禾应,贺伍一同样展开笑颜。
“小贺。”
“胡姨最近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李禾坐到她身边,习惯地捧住她的双手,最近自己没在医院,胡姨又不爱拨电话,因为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许久没过问胡姨。
“好。”胡姨拍拍她的手。
“最近吃饭也吃得好,小贺回来后有空还能推我在医院后门的花园逛逛,小资生活不比你外婆差。”
胡姨开着近人的玩笑,李禾倒想起来自己好久没跟外婆联系,小老太婆也不主动给自己个电话,想必打扑克的钱还没输光。
唉,敬老院的扑克高手还是太少。
胡姨转道正经起来,语气关切:“你工作要注意休息啊,我听他们说你前些天休假了,想着等你回来我问你,咋了?身体哪儿不舒服了?”
“嗯嗯,会的,没有哪里不舒服,睡觉睡少了而已。”李禾几言打掩护糊弄过去。
胡姨看她会儿,见她眸里轻松还掺分愉悦,才叹口气勉强算作相信。
“我怕你是为我的事过分操心。”
气氛似乎沉重起来,李禾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半晌憋不出话,不自觉地开始咬唇。
贺伍一接过话茬,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胡姨您别担心,我们在,您绝对不会有事。”
好一派正人君子好心肠的样子,是个人看了都会感动。
此时李禾却说不出话。
胡姨笑道:“有你们在,我肯定放心的,平常好好休息……小贺,你多大了?”
贺伍一哭笑不得:“二十八了。”
胡姨:“诶,正正好比我们苗苗大一岁咧。”
有关说媒的话匣子,上了年岁的老人简直天赋异禀。
胡姨缠上贺伍一开始了最不易让人察觉式地查户口。
你家现在几口人呐……
住哪里呀……
有没有女朋友呐……
诶!还单身?我们苗苗就不错咧。
贺伍一无力地向李禾投向求救的目光,李禾默默地离远床位,摆摆手示意贺伍一陪胡姨聊聊。
总之,就是自己此时找准时机开溜。
她第一反应就往办公室返回。
到了门口,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睡着的人儿占据她全部视线。
她尽力让脚跟先沾地面,落到他旁边。
傅秦淮露出半张脸,棱廓分明的下巴,大概他是梦见了什么,眉微蹙着,怀里还紧抱住卡罗拉花束不放。
心软下半截,他的头发乌黑细软,手摸着很舒服。
胸腔间又很不舒服地荡漾起来,她再一回没自制力地弯身靠他很近。
她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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